回首自己三十三年的教育生涯,依然清晰地記得兩件與學生有關(guān)的事,一則歉然,一則欣然。
先說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吧。
那時,我二十八九歲,在西安一所高校的中文系從事成人教育。這所院校的每個系都設(shè)置了兩年學制的大專班和本科班。大專班多是當年初中畢業(yè)就考上中等師范的小學教師,本科班多是當年高中畢業(yè)考上高等師專的中學教師。我當時擔任本科班的班主任。班里學生的年齡跟我相仿,他們大多當過老師,有自律精神,所以大家相處得很融洽。我們曾經(jīng)一起在操場為班里的男籃加油,喊到嗓子沙??;我也曾跟女生一起,在元旦晚會上翩翩起舞……
年輕時的光陰總是走得很快,轉(zhuǎn)眼學生就要畢業(yè)了。我清楚地記得,畢業(yè)晚會上,一個瘦高帥氣的男生即興發(fā)言,真誠地感謝老師和同學們對他的幫助。隨后,他走到我面前,說:“陳老師,謝謝您!”說著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他抬起頭時,我看到了他眼眶中強忍著的離別的淚水。那一瞬間,我特別愧疚:這么陽光真誠的學生,一年多了,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!
這件愧疚之事,一直讓我不安和自責,也提醒著我:教育,不能忽視每一片綠葉;教師,要關(guān)注每一個學生。
至今,我依然不知道這個學生的名字,正如在畢業(yè)晚會上,我愧疚到不好意思詢問他的名字一樣。
再說說觸動我的第二件事吧。
這件事發(fā)生在我來北京擔任高中語文教師的第三個年頭。那時的我,曾帶著一幫文學小青年,冒著大雪去聽詩歌朗誦;領(lǐng)著他們一起分享我喜歡的羅大佑的歌曲;也曾帶著他們排演話劇,自己制作演出服。做高中語文教師是有高考壓力的,但我依然會“冒險”與這些青春四射的學子“戴著鐐銬跳舞”。
那段日子,充滿了青春的歌聲,流溢著歡樂的陽光。
記得當時所教的理科班有一名女生,讀的文學文化類書籍很多,她的作文經(jīng)常被當作全年級甚至全區(qū)的范文。她是語文學習的佼佼者。她喜歡思考,喜歡語文課,也是課余時間圍著我“高談闊論”的學生中的一個。高三時,她順利考入南方某重點大學土木工程專業(yè)。
2002年元旦前,我收到了她寄自大學的賀年卡,看到了寫滿賀年卡的傾訴和她當時的苦悶。
她說:“原本以為我是個太實際的人,但是和他們相比,我心里仍保留著一些留給自己的地方。為了一些愚蠢的念頭學到了今天,我想開始為了自己而學。”
后來我接到了她的電話。她說,學校允許轉(zhuǎn)系了,她想轉(zhuǎn)到中文系,她要“為自己而學”。她說:“陳老師,您幫幫我吧”。
后來,我們與她所在的大學中文系溝通,幫她實現(xiàn)了上中文系的愿望。再后來,她又考上了上海某大學中文系的研究生。畢業(yè)回京后,她在一家久負盛名的出版社擔任編輯,編輯出版了不少很有文化影響力的書籍。她自己創(chuàng)作的散文也結(jié)集出版了。
這件事讓我思考了很久:古人說,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樂之者。是的,只有興趣和愛好,才是讓人產(chǎn)生學習熱情的原動力,也只有興趣和愛好,才能最終激活蘊藏在內(nèi)心深處的創(chuàng)造力。而好的教育,就是盡心竭力去成全學生,讓他們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(yè),從事自己熱愛的事業(yè)。
韓愈在《師說》中有云:師者,所以傳道授業(yè)解惑也。的確,教師不僅是知識的傳授者,也應該是關(guān)照生命的持燈人。每一個學生的生命都是有光亮的,需要陪伴他們的老師的關(guān)注和鼓勵。
(作者單位:北京市東城區(qū)教育研修學院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19年10月30日第9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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